蝴蝶飞不过沧海

‰悔★恨№

“我们约好下辈子还在一起，好不好？

　　青躺在宇的怀里，一只手调皮的揉搓着宇松针一样的头发，用温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问到。

　　宇斜过眼看着怀里娇美动人的青，忍住笑意答道：这个嘛，我得考虑考虑，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。

　　“天啦，你这大坏蛋，说好了要缘定三生的，你居然下辈子就不想和我在一起了？”

　　青不依的将头抵在宇的下巴上，像个撒娇耍沷的孩子般不依起来，一边用手不停的捶打着宇结实的胸膛。

　　宇将青不停捶打的小手握进掌心，将扎人的下巴抵住青的额头，这个水做的小女子，稍微用点力气就能将她收拾得服服贴贴的。

　　果然，青不再吵闹了，因为，宇的下巴太扎人了，稍不一小心，真能将小脸划出道道来。虽然事实上宇并不会真的忍心用扎人的下巴来扎青细嫩的小脸蛋，但是，青已经习惯就这样被宇制服。有时候，做个温顺的小女人也未尝不好，以柔克刚，这是女人最大的法宝。

　　今天是青与宇结婚四周年纪念日。花瓶里四朵怒放的玫瑰让青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突兀与别扭。除了宇，应该不会有人会单独买四朵玫瑰的吧。

　　对于青来说，结婚好像昨天才发生的事，怎么突然之间就已经四年了呢。一同结婚的同事与朋友都是牵着孩子的手上幼儿园了，而青却是对生孩子有着一种莫大的恐惧，想想就会全身起鸡皮疙瘩。

　　宇说：青儿，你说我们老了怎么办呢？没有儿女承欢膝下，岂不是很孤单？

　　“怎么会孤单，有我陪你啊！到时候你去了，我也就跟着你去。我们下辈子还在一起，这样生生世世，就永远不会感觉孤单。”青一本正经的答道。

　　宇转过头，暗暗叹了口气，不再说话。下个月母亲就要从家乡过来了，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抱孙子，说是寻了好些膳食秘方过来，要给儿子儿媳补身体，保准一年之内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。

　　宇从来不敢开口提出要孩子的话。青曾经对宇说过，我不会生孩子的，一辈子都不会，如果要我生孩子，我就去死。青说这话时，咬着细碎的牙齿，一幅誓死如归的绝决表情。

　　而青不想要孩子的事，宇从来没有向父母说起过。宇知道，如果父母知道青的想法，一定会大吵大闹的。毕竟父母就只有宇一个儿子，宇有传宗接代的义务与责任。宇怎么都想不通，纯洁善良的青怎么会如此惧怕生孩子呢？如果一开始就知道的话自己还会不会和她结婚呢？宇不禁被自己吓了一跳，怎么就想到这了？青是如此爱自己，恨不得将整个的心都掏出来塞进宇的身体里一起跳动。那是一种纯粹的，忘却了自我的爱，能得到已是人生之大幸。

　　宇的母亲如期而至。

　　老人整天屋前屋后的忙活，半丝活儿都不让青沾手。说是，要青好好休养身子，不能动了胎气。

　　青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：妈，我没怀上呢，不怕的。

　　老人脸上的皱纹笑成一朵花：放心吧，很快的，开始的时候最要注意，况且最初的时候你是感觉不到的，等知道的时候再注意就来不及了。

　　青脱口一句：可我吃着药呢，怎么能怀上！我和宇说过，我这辈子都不要孩子的。

　　老人仿佛遭到当头一棒，喃喃说道：这怎么可能？怎么可能？居然有女人不愿生娃的？这岂不是没天理了？

　　“人家国外好多夫妻都不要孩子，这是很正常的现象。现在中国人口这么多，不生孩子是给国家减负呢。”

　　青理直气壮的答道。

　　老人气得差点休克，这个六亲不认的女人，居然竟是自己的好儿媳？

　　对于宇来说，没有比现在情况更糟糕的了。一边是自己的母亲，一边是自己的爱妻。替谁说话都不行，可不说话更不行。母亲已是气得面色铁青，爱妻也是哭得肝肠寸断。

　　“你今年不给我弄个孙子出来，我就死给你看。”

　　母亲似是下了最后通蝶，并以死相逼。

　　“我说过，如果要我生孩子，我就去死。”

　　爱妻也是如此绝决。

　　“不要动不动就说死好不好？你们这是在逼着我去死，对吧？要不要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？”

　　宇几近崩溃，狂乱的吼道。

　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被吼懵了，她们不知道一向好脾气的宇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。

　　“宇儿啊，青这个女人肯定是有什么毛病？要不然就是心里有问题，否则怎么会不要孩子？你想想看，一个不正常的女人做我们家的媳妇是件多么丢脸的事。不是妈狠心拆散你们，你就明着对她说，要嘛生个孩子出来，要嘛就离婚！”

　　老人对着儿子语重心长的说道。

　　宇是独生子，从小习惯了对父母的话惟命是从，何况对于宇来说，听话也是孝顺的一种方式。宇心里痛苦至极！到底该怎么办？眼看父母都是六十来岁的人了，有生之年抱不到孙子该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！但是和青儿离婚又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。要不再试着和青儿商量商量生个孩子？看来只能这样了，宇在心里想到。

　　“我的宝贝青儿，能问你一个问题吗？首先我得声明，这个问题只是假设。”

　　“行，问吧。”

　　“假设一，你为我生个孩子，然后和我一辈子相守在一起。假设二，你不愿意为我生孩子，然后离开我。你会选择哪一种？”

　　“你的意思是说：如果我想和你在一起，必须得为你生个孩子，否则，你就要和我离婚，对吗？”

　　这一句话从青的口中吐出，冰凉不带一丝温度，使得宇不禁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。

　　“宇，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。如果在我和孩子当中你只能选择一个，那你会选择谁？”

　　宇有些生气，说道：青儿，你可不可以不要把任何事情说得这么绝，生个孩子本来就是很普通的事，爸爸妈妈都六十好几的人了，不生个孙子给他们抱抱，他们将来能安心的走吗？再说了，女人天生就是要做母亲的，要不然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。我希望你明白，生个孩子不至于死的，现在医学这么发达，大不了剖腹产，你到底怕什么？

　　青的神情突然颓丧起来，靠着床一动不动，半晌吐出一句话来：宇，我明白你的选择了，我争取给你们家生个儿子出来。

　　从各种迹象看来，青是真的愿意为宇生孩子了。药已经彻底没吃了，青说，医生说的，要先停药半年后才适合要孩子，否则容易生出畸形儿来。老人乐呵呵答道：没事，不就多等半年嘛，我这把老骨头还等得到那时候。

　　虽然一切还是照旧，可宇总感觉，青欢笑的面容背后总是隐藏着什么。可细细追究起来，又发现不了任何踪迹。转念一想，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，青儿还是那个活泼可爱惹人疼的青儿。

　　转眼过去十月有余，青儿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，她怀孕了，已经四十五天。老人和宇都陷入了狂喜，这个时候，是不会有人在意青儿强颜欢笑背后隐忍的巨大悲伤。

　　肚子在一天天长大，而青儿却是一日较一日憔悴。

　　六个月的时候，青儿离家出走了。宇找遍了所有青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找到。老人始终激动狂热的心骤冷下来，险些进了医院。

　　青是个孤儿，而这样一个孤独伶仃的女子，大着肚子能去哪里？

　　一个月后，有医院的急电来临，通知宇赶紧到妇儿医院，青马上要生了。才七个月！老人下意识的捂住嘴，随着宇赶往医院。

　　产房里，躺着骨瘦如柴的青。

　　医生说，青必须马上动手术，将腹内的孩子取出来，否则一个都保不住。

　　宇突然感觉这世界有些虚幻起来，大声问道：到底怎么回事？怎么会这样？

　　医生更加粗暴的喊道：你明明知道，像她这种先天性子宫发育不全的女人是不能怀孕的，你还让她怀上！你知道吗？这样会要了她的命。赶紧签字吧！再晚些，就连孩子都保不住了！

　　宇终于明白，为什么青一直不愿要孩子了，可是，青为什么就不把话说清楚呢？宇对医生说道：我不要孩子，我要保大人。

　　“大人已经保不住了，如果早1小时来都行，现在已经来不及了。你到底签不签字？再不签字连孩子也保不住？你怎么对得起你妻子用性命换来的孩子！”最后一句医生几乎是用吼的。

　　监测室里那个红红的小得可怜的孩子居然还活着，他的生命是多么的顽强啊！可是，他的母亲却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。

　　“宇，原谅我一直不敢把真相告诉你，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离开我。我是个自卑的女子，可我却渴望一份完美的爱情，于是，我把自己赌给了你。我以为，我是幸运的，直到我不得不为你生孩子时，才明白，我，实际上就像一只企图飞过沧海的蝴蝶，结局早已注定。”